聊一聊中国早期的PUNK,谁是最朋克
(本文来源:公众号“中国摇滚乐手”;作者:华摇往事·周俭说)
自一九八六年五月九日公开演唱《一无所有》之时,崔健就以他惊世骇俗的“PUNK行为艺术”成为了北京乃至中国流行音乐史上的第一个朋克……同台的吉他手王迪也跟老崔一起“朋”了;而萨克斯手刘元由于“过于爵士”而走上了另一条雅皮之路。王迪以他演唱的《不觉流水年长》以及冲击力强大的原创作品《忧心忡忡者说》朋克了好几年,但后来突然不再唱歌、做了摄影师及音乐制作人,直到世纪末又再度出手,与嚎叫唱片的吕玻一起开创了以“无聊军队”为代表的、短暂但辉煌的北京朋克时代。
崔健的《一无所有》手稿,也是成方圆姐姐的珍藏
堪称文物的“无聊军队”合同书,感谢马晓超同学供图
吕玻绘制的北京朋克海报系列
最极端的北京朋克代表依然是何勇,他的海魂衫、他的《垃圾场》……至今仍能令我们双目发热、耳朵里“飞沙走石”。后来名噪一时的朋克乐队“地下婴儿”、“挂在盒子上”我都非常喜欢;而“无聊军队”系列,也就是分别由梁巍、沈岳、肖容、李鹏领衔的“69”、“A Jerks”、“脑浊”和“反光镜”四支乐队就更不用说啦。世纪之交的那几年,我们在“嚎叫俱乐部”、“莱茵河声场”、“CD”等现场一起挥洒了太多的汗水与欢笑,当然他们在台上我在台下——至今还保存着一大堆当年的视频素材,照片,文献以及啤酒花和烟草味交织的珍贵回忆。
比如世纪末的一次演出中,“挂在盒子上”乐队的主唱王悦(现已改名Gia)演至疯狂处、抓起话筒架上的麦克风就甩了出去,结果打破了无辜的京文唱片日籍工作人员足立的额头……足立手捂着伤口,嘴里还在不停地嚷嚷:中国摇滚,牛逼!还有一次老崔来到了“嚎叫俱乐部”的现场,台上正唱着的某位朋克看见后马上“现挂”了一段儿,全都是不敬之语——没想到演出结束后老崔请大家在五道口的苍蝇馆儿喝啤酒吃夜宵,根本就没当回事儿;席间那个“嚣张的朋克”终于有点扭捏地站起身、端起酒对老崔说:其实,刚才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
一九九八年,我在洋桥某戏曲学校一次大型演出开始前遇到了沈岳,他穿着一件缀满了时髦小圆牌的T恤(其中最醒目的一枚是“Sweet Clitoris”),手拎着一瓶燕京“大绿棒子”、嘴角挂着非演出状态时特有的羞涩微笑;我问他是不是学“性手枪”乐队的坏牙强尼、上节目前必须先得喝一通?他说不是,而是仅仅为了让自己平静一下……演出开始了,虽然“唐朝”乐队、周凤岭、由彭钧和又瘦又帅的吉他手郝云组成的“青蛙”乐队等等都获得了不同的喝彩,但整场最狂热的欢呼还是献给了表现最凶猛的沈岳的“A-BOYS”乐队(当时队名还没改呢);他们在八小节间歇处的怒吼“Oi,Oi,Oi!”恰似裹挟着霹雳的烈火,将全场彻底点燃……后来我想,那瓶起到“镇静剂”作用的燕京啤酒肯定帮了沈岳的大忙。
一九九九年,在“JJ迪斯科”举行的朋克合辑《无聊军队》首发式上,竖着刺猬头、挎着吉他站在麦克风前的肖容对观众们说:“你们知道无聊军队是什么意思的也好,不知道无聊军队是什么意思的也好……”然后发生了轻微的结巴;这时后排有个哥们儿大喊:“也好!'全场的笑声冲淡了台上“脑浊”乐队的紧张感,随着咆哮的吉他和疾风暴雨般迸发的鼓点,全场随着肖容神经质的嘶喊迅速陷入了癫狂——记得台下的POGO中还出现了一个借机闹事的坏孩子,结果立马被吕玻和保安擒获并架了出去……
最朋克的,当然是何勇!
沈岳和肖容在午门
北京朋克的“玩闹样儿”
北京朋克Demo带系列
窦唯在“嚎叫俱乐部”
实际上,北京朋克们都是好孩子——TA们的呐喊其实全是本能式的“荷尔蒙宣泄”,TA们的台风、服饰乃至生活态度代表了摇滚乐阳刚甚至阳光的那一部分,最终酿成了一杯由乐呵呵的冒犯、暴烈与速度感加上一点点没心没肺奇妙调和而成的“京味鸡尾酒”。这种勾兑简单、火辣辣又不失回甜的鸡尾酒在江湖上风靡一时又迅速消失——就像爱情还有“速朽”的中国电影一样;只有某个夜晚用古老的收录机重温TA们粗糙而激情澎湃的Demo带时,才会于恍然中再次喟叹这种酒、这类青春以及“理想主义最后的回光返照”的那个时代的美好和宝贵。
时光飞逝,“老一辈朋克艺术家们”或继续坚持或选择了归隐;“无聊军队”的梁巍、沈岳、肖容也基本算退出了江湖,只有李鹏与“反光镜”硕果仅存、仍一路高歌中;而有些鸡尾酒则蜕变成了味道深厚的时尚洋酒,比如Gia和她重装上阵的“挂在盒子上(Hang On The Box)”开辟的“电子FUSION”的美妙新路。无论如何,所有这一切带有粉刺的叛逆与三和弦的放肆啸叫,都将在音乐史上凝聚成为不朽且大写的那个词……青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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